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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了小孩的網誌才知道,北一女儀隊教練爺爺已經過世的消息。

坦白說,對於北一女儀隊這個團體,我並沒有什麼很深刻的情感。

如果有,大概也不是正面的。

我覺得自己大概是這樣一個責任榮譽團結的團體的特例。

 

每次和小孩說起儀隊,我應該都沒有很好的想法吧。

聽我說過的朋友也許知道是怎麼樣一回事。

我不認為那樣投入在一件事情上的感覺是不好的,

就像我所認識的多數的隊友一樣。

小孩也是。對她來說,儀隊是一種救贖,

因為只要做一件事情,那是可以讓腦袋完全不用想太多的勞動。

是的,在我看來,那是勞動。

 

從小到大參與過許多社團,

國小開始長達8年的童軍團、合唱團、國中的橋藝社、辯論社,

為了社團參與過許多比賽,

自認對於「榮譽」的追求,我是不輸任何人的。

但我就是不懂—即使現在也無法完全想通—為什麼我沒有辦法融入儀隊這樣的社團。

說儀隊是社團,我想是太低估她了。

那是軍隊。一個學生軍隊。

幾個小時下來幾乎做著同一件事,我想對我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吧。

也許這也是為什麼我鋼琴總是練不起來的原因。

 

原以為透過寫作可以讓自己思緒清晰的,

寫到現在腦中的想法仍然是亂哄哄的。難得寫作沒有用。

 

被學姐討厭,我想也是咎由自取吧,

誰叫我那麼厭惡練槍呢?

諷刺的是,人家可以家長的一句話就退出儀隊,

咱家雙親卻是巴不得我加入儀隊。

想練的練不得,想走的卻也走不了。

 

在儀隊(軍隊)裡,做不好會被罵,那種毫無情感兇猛至極的聲音,

很難想像是從幾位妙齡女孩的隊長們口中發出的。

我記得自己那時還常常幼稚的對隊長們翻白眼…

阿,現在這樣寫出來大概會被大家罵死吧。

但我就是無法認同。的確,整齊劃一的動作都是這樣子練出來的。

早上早自習練習、中午吃飯時間練習、放學時間也要練習。

說是以儀隊為生活的全部一點也不為過。

我覺得這大概也是我無法苟同的地方吧。

我不懂為什麼要以儀隊為中心,

而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卻得在滿足了隊長、學姐們的要求之後,行有餘力再說。

 

我永遠都記得,當時自己很想要參與英語研習社,

和學姐說明之後參加社課,

星期五放學後的練習因為社課拖延而晚到,

當我出現在操場上時,

學姐的表情還有眼神。

坦白說,當時我的想法是:妳是誰?妳憑甚麼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?

然後我就只好放棄去英研社的念頭了。

儀隊剝奪了我正常用餐的機會,結果我的胃就搞壞了。

儀隊也剝奪了我假日時間,害我其他時間只能全部拿來唸書補足逝去的時光。

儀隊更讓自己放棄想追求的事務,讓我的高中封閉到就只剩下儀隊。

更諷刺的是,就算只有剩下儀隊,我還是什麼都不剩。

(唉,打到這裡又開始氣憤起來了。)

 

曾經我也想過要融入這個團體,

既然我都加入了,至少別讓自己留下遺憾。

但好像無論做什麼都沒有用。

當下我立刻覺得,這樣的團體和自己不合。簡直就是價值觀的差異了。

 

於是我就放棄了。

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吧,反正我不讓槍掉下來就好。

該出現的大隊練習就出現,該排練就排練。

被列為頭號不受歡迎人物,我想也是正常的吧。

在這樣一個充滿著榮譽感的團體下,我想我是活該吧。

 

難得出的一次小隊,是我最完美的一次表演。

頭一次對於參加儀隊這件事情是感覺美好的,

頭一次意識到自己可以認真練習了。

但身旁所有的好朋友居然都無法出席。

家人也是。

表演完以後,我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了什麼還要留在儀隊。

我突然不懂表演前那些辛苦的排練究竟為了什麼。

沒有人看到,沒有任何一個人。

那天回家我徹底崩潰,在家人面前徹底哭了一回。

也許對其他人來說一點也不重要。

但那次是我在國內最後一次表演了。

身邊的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。

 

所以我就徹底放棄了。

也許也是我太早放棄了。

但誰知道呢?小孩說他不相信我練習的時候是心不在焉的,但坦白說,

我現在也真的不記得自己到底是怎樣了。

我想我也認真過吧,我也曾經愛過那個在豔陽下揮汗轉槍的自己吧。

每一場表演該練習的我也都練了,

只是隊友們學姐們仍然覺得不夠吧。

 

也許我只是不想要承認那個曾經愛過儀隊的自己吧。

如果沒有愛過,那現在的我應該也就不會如此討厭儀隊。

如果那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團體,我也就不會為了它流下如此多的淚水吧。

 

被學姐禁止看學妹也就罷了。反正我是最後的42325。

43325根本就不存在。

但是我真的很想告訴那些學姐,妳們高三不好好唸書就罷了,

憑甚麼管我要怎樣?42屆正式的隊員是我不是妳們。

那些應該大吼的話語,全部藏在心中沒有一句說去出去。

也許這是為什麼我現在提到儀隊仍然會心中充滿難過。

 

真的不敢相信到現在我還會為了這些事情而哭。

 

我真的沒有辦法體會隊友們對於儀隊的那種狂熱,

也沒有辦法感受到他們曾經感受到的溫暖與關愛。

也是我沒有資格吧。

「妳想要讓學妹們知道有妳這個學姐嗎?」

這句話永遠記得。為什麼要這麼問我?

我看起來真的像是這麼想要消失嗎?

是阿,消失了也好。反正我沒有學妹。

最後是我自己離開的。

我選擇了離開。

誰也不能怨。

 

那天幫學長慶生,遇見的是隊友。

坦白說,我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雖然說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。

為什麼我還要裝得像是熟人的樣子呢。

 

難得一次的團聚我並沒有出席。

出席了也沒有意義。

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所有人。

我不懂我的出現還有什麼意義。

既然是不受歡迎的人,就別去掃興吧?

畢業以後,學妹們的表演我一次也沒去看過。

電視新聞中出現的畫面,老爸叫我看我也只瞄了一眼。

那和我不相關了。一切都不相關了。

 

小孩說,她和爺爺唯一一次的相遇,

爺爺還記得她。

坦白說,我已經忘記自己是否畢業後還曾經遇到爺爺了。

但我想,即使遇到,爺爺大概也不會記得我。

因為我是那樣一個不負責任、沒有榮譽心的隊員。

 

我並不討厭爺爺,對我來說,他大概是儀隊裡面少數讓我感到溫柔的人。

雖然我和爺爺並沒有太多交集。

看到過世的消息,還有學姐製作的回憶錄,

坦白說,並沒有太悲愴的感覺。

但不得不說,我很佩服爺爺。

 

買回來的槍在書房牆角擱著。

剛上大學的時候偶爾興致一來還會去轉個幾次,

後來幾乎就沒有碰了。

我想未來可能也不會再去碰吧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諷刺的是,生平第一次出國居然是因為儀隊。

美國國慶表演。

那像是一場夢,可笑的是,整個旅程我都因為胃痛而渾身不對勁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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